初審編輯:范明昱
責任編輯:張娜
大眾網·海報新聞記者 范明昱 王雅雯 濟南報道
時隔多年,當王昱再次回想起童年時光,仍能記起爺爺碾磨原料、制作鼻煙的背影。老人小心翼翼地將中藥草葉揉碎,放進石臼中搗碎,再經過混合、發(fā)酵、封缸、陳化……那時王昱僅有5歲,每一步復雜又嚴謹?shù)某绦颍荚谒男睦锫裣铝恕昂闷娣N子”。
讓一項承載上百年歷史與藝術文化的技藝傳承下來,能有多難?在“濟南喜面鼻煙”第六代傳人王昱的心里,唯有“熱愛與堅持”可抵漫長歲月。
王昱家族世代傳承的“中醫(yī)傳統(tǒng)制劑方法——濟南喜面鼻煙制作技藝”,于2021年11月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。它是非煙草型鼻煙,神奇之處在于原材料融合了中國傳統(tǒng)中醫(yī)藥學,采用多味對身體有用的植物精華制作而成。“鼻煙”經歷過閃耀,也進入過斷層,如今在新時代傳承人的堅守下,開始重新煥發(fā)光彩,向“成為一種普及性文化藝術”努力著。
“濟南喜面鼻煙”第六代傳人王昱
2021年11月,濟南喜面鼻煙制作技藝被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
傳統(tǒng)手藝的復活與傳承:
叫“煙”不含煙, “聞”盡上百年中藥清香
民族文化被喚醒后,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面臨的普遍困境,是流傳時間過于久遠。
盡管每件產品都附著獨一無二的手作溫度,但仍難以打開現(xiàn)在的大眾市場,“鼻煙”這項古老的非遺技藝亦是如此。
事實上,有關鼻煙傳入中國的說法眾說紛紜。得到多數(shù)人認可的,是明代萬歷年間,意大利人利瑪竇來華,以鼻煙進貢朝廷,自此,鼻煙傳入中國。彼時的鼻煙被稱為“布露輝盧”“士拿乎”等外來語譯音,到了清代雍正年間,雍正皇帝根據(jù)鼻煙是用鼻子來聞的特點,將其命名為“鼻煙”,至此,鼻煙才開始有了中國名字。
所謂“鼻煙”,即為“聞藥”。通過鼻子吸入鼻腔粘膜,藥氣和香氣入鼻則入肺,而后經心而散布全身,以此調節(jié)人體機能防病治病,營養(yǎng)身體健康。
“鼻煙在清宮傳播后,開始向上流社會流入?!蓖蹶鸥嬖V記者,早期的鼻煙比較貴,是由于制作成本高、周期長,只有王公貴族、王侯將相才有能力廣泛使用。王昱家族的鼻煙制作技藝,始源于清道光年間在濟南開辦的鼻煙作坊——奕馨齋。摒棄煙草成分,將其替代為中醫(yī)藥材,該工藝經過世代傳承一直保留至今,王昱是第六代傳承人。
“鼻煙的誕生,就像人的成長一樣。”談及家族為何開辦鼻煙作坊,他表示主要源自于濟南的天氣氣候,“濟南的地理位置是相當好的,一年四季分明,雨水不多不少,其濕度和溫度對鼻煙制作相當合適。除此之外,山東樂陵小棗、濟南平陰玫瑰等,也都是鼻煙制作的上好材料,濟南周邊的資源極其充足?!?/p>
或許是深刻在家族骨血里的記憶,王昱24歲時,開始正式傳承家族的鼻煙制作工藝,如今已有30多個年頭。
然而手作鼻煙的受眾群體十分狹小,和許多小眾非遺一樣,都逃不過“很難走進市場化,但必須走進市場化”的命運,因為這是大部分非遺都需要面對的“復活”課題。為了避免這項古老的技藝走向消亡,王昱未曾停下傳承腳步。
王昱將挑揀后的薄荷葉進行研磨
鼻煙制作的原材料達到30多種
小眾非遺下的“精致美”:
原材料種數(shù)達到30+,“3年陳化”換來最純正味道
王昱的“喜面鼻煙”工作室坐落在歷城區(qū)工業(yè)北路58號的恒大公寓里面,他稱只是在這里暫時落腳,明年將會搬到一處380平方米的場所,用來鼻煙的研究和生產。
盡管工作室是臨時的,整體布局卻極為講究。入門處首先映入眼簾的是“喜面鼻煙”的牌匾,兩邊架子上陳列著他平日里淘來的寶貝古玩。再往里走,左手邊的桌案上整齊擺放著薄荷葉、百合、蒼耳、丁香等中藥材,以及容納鼻煙的密封罐。
據(jù)悉,中國將鼻煙風味類型總結為膻、甘、豆、糊、酸五大種,“喜面鼻煙”的制作類型有20種,其中16種以甘味和酸味為主,王昱想盡可能符合現(xiàn)代人需求。由于工作場地有限,王昱為記者簡單演示了原材料揉碎與研磨過程。
他告訴記者,“喜面鼻煙”運用的制作技術,是“發(fā)酵陳化熏制”法。首先是選取上等好材料,好到什么程度?王昱有著自己的評判標準?!澳帽『杀菬焷碚f,主材料必須選取隔年的薄荷,也就是今年的薄荷摘下來后,得等一年時間的陰干,隔年再將其利用。此外薄荷只要葉子不要桿,如若混有一點薄荷桿,出來的鼻煙就有雜味?!?/p>
每一種類型的鼻煙,原材料種數(shù)都達到30多種。每一種雜質去除后,部分藥材還需烘烤、炒制,才可發(fā)揮它們的藥效。全部打碎研磨融合發(fā)酵后,再熏制兩遍,就可放入大缸中陳化,讓各種藥材的味道充分交融。
這期間,王昱會在1年半后開一次缸,加入一些材料補充味道。至少陳化3年出缸,但并不代表著步驟結束,必須重新熏制5至8遍,鼻煙才可制作成功。
“一年我只有兩個季節(jié)制作鼻煙,清明節(jié)前后和夏季入伏。清明是因為濟南不冷不熱,花兒全開了,可以將其用作原材料。伏天制作是最好的,因為雨水充沛,濕度和溫度都達到了一定高度。”王昱表示,鼻煙的定價是按照陳化年份區(qū)分的,年份越長價格越貴,例如3年出缸的鼻煙,基本15元/克,售賣方式一般裝在4.5克不同顏色的小盒子里。
“茉莉鼻煙要貴一些,畢竟所有花朵都是從廣州用保鮮盒空運到濟南。”王昱對茉莉花的選取要求極為嚴格,凡盛開和花骨朵狀態(tài)的通通不要,必須全是“含苞待放”的茉莉花。
“將它們放在加熱盤上加熱時,你可以肉眼看到茉莉在一點點盛開,這種情況下釋放的花香最濃,也最適合制作鼻煙。價格比普通材料稍貴一些,基本在20元/克左右。”
“喜面鼻煙”承載著讓鼻煙文化越來越廣泛的美好希望
王昱認為,鼻煙與鼻煙壺之間就像兄弟,誰也離不開誰
“喜面”承載美好愿望:
這是一個“相互成就”的過程,非遺技藝值得被更多人“看見”
要推廣非遺技藝,并將它轉化為能被現(xiàn)代人喜愛、具有經濟價值的產品,是一個漫長而孤獨的過程。
“小眾堅守”加上“大眾關注”,才可讓非遺留到塵世,走到更遠。
2005年,王昱成立了濟南鼻煙研究所,“喜面鼻煙”品牌也隨之誕生。事實上,“喜面鼻煙”是王昱為其賦予的名字,“喜”通“吸”,承載著讓鼻煙文化越來越廣泛的美好希望。
他想將無煙鼻煙推入市場,卻不是一件容易事情?!叭缃裾J識鼻煙的人大大增加,但并沒有成為大眾文化。”王昱有些無奈,然而他認為是正常現(xiàn)象,“畢竟當時價格高貴,是達官貴族賞玩的東西。而且這項傳統(tǒng)制作技藝復雜,生產周期長,至少三年才能完成?!?/p>
王昱曾將“喜面鼻煙”帶到夜市上,嘗試著銷售,卻也得來了意外之喜?!皼]想到,它竟然受到了很多年輕群體的喜愛。”他告訴記者,不同主材料制作的鼻煙,有著不同療效,金銀花的殺菌消炎,棗花的安神靜心,還有的專治醒酒、治療鼻炎。為了讓鼻煙包裝更上檔次,王昱更是將一部分精力投入到了鼻煙壺上面。
鼻煙壺材質各異,包含石制、水晶、玉器、木質等等。“鼻煙與鼻煙壺的關系,就像是親兄弟,誰也離不開誰?!北菬焿卦谕蹶判睦镆灿泻苤氐姆萘?,為此他專門尋找老師傅,學習在鼻煙壺內反向作畫。
王昱經常說的一句話,是“讓文化在手中傳播,讓記憶在歷史中傳承”,這是他的人生座右銘。在他心里,非遺與傳承人是一個“相互成就”的過程,需要自身不斷改良創(chuàng)新,如今他的鼻煙制作技藝,先后榮獲國家知識產權50多項專利。
他相信,只有將古老的非遺手藝注入新的靈魂,才能讓鼻煙得到更好傳承,讓更多現(xiàn)代人“看見”。
當眾人目光匯聚交織在一起,則為非遺文化燃燒起巨大的能量,也為更多以非遺手藝為生的傳承人輸送源源不斷的勇氣。
初審編輯:范明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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